私人诊所的病室里, 清秀的少年偎在床头, 洁白的床褥, 淡绿色的墙壁, 木制床头柜上长颈花瓶里插着两支金黄卷瓣大丽菊, 随着一阵轻风入室,花瓣和少年额前柔软的刘海一起轻轻飘动, 空气里有似有似无的香气, 眼前的一切,就像一段世外时光不经意间的精美刻绘。
路小曼身形慵懒的躺在床上, 眼神却是无比紧张, 他把目光死死的定在坐在床边的人。他只记得似乎是梦到了死去的妈妈向自己走来,还把手轻轻的放在自己头上, 然后……然后睡了一觉, 醒来后妈妈居然就在床边温柔的看着自己。
他心中略有的惊悸与不可思议早已被巨大的激动压过去, 愣了片刻便扑过去,
“妈妈,妈妈,妈妈……”他紧紧的按着母亲的胳膊,除了重复这个词, 竟是再也说不出什么, 如果真的只是梦, 也要紧紧的抓住, 再不让它溜走了。
徐曼抱住自己的孩子, 颤抖着上下摩挲他的头发,
“对不起,对不起,小曼,我当年不该扔下你和你父亲,对不起,对不起,原谅我好不好,小曼……”
路小曼伏在母亲的怀里,听到这里,身体突然僵硬,他吸着鼻子抬起头,不可思议的眼神深处已经有了痛苦,
“扔,下,我?为什么?”
徐曼紧张的看着他,偏过目光筹措了一会,才艰难的开口,
“我,我当年误会了你父亲,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,无法忍受,就一走了之。后来又知道你一直哭着闹着找我……小曼,妈妈不是不要你,我的心也很痛啊,刀割一样的痛,每次你生日的时候,我都忍不住躲起来,捧着你的照片嚎啕大哭……”说到最后,已是泣不成声。
小曼听到这里,眼睛也湿润了,他看着眼前明显比记忆中衰老的面容,伸出手蹭去了母亲面颊上的泪水。
“可是,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回来,我怕自己回来后会恨得发疯……所以,所以骗了你,让你以为我死了,总比让你知道过去我抛下你要好,小曼,小曼,妈妈错了,妈妈好后悔……”徐曼说着说着,终于忍不住又捂住脸哭了起来。
屋中的白纱窗帘被风无声刮动,一时扬起,一时落下。路小曼静静的看着她,心里一时涌过各种各样的想法,急速的相互颠倒的情绪,撞得他脑子发麻,不知过了多久,母亲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,他的心中平静下来。
“妈妈,我不怪你的,我现在很幸福,非常的幸福……”小曼仿佛在自言自语,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,
“妈妈,当时你到底误会了爸爸什么?”让你这么的恨我们……
徐曼的眼光变得闪烁不定,瞟向屋外,
“其实,就是个误会,后来,在国外遇到了原来的领导,听他讲明了事由,小曼,我真的很后悔,当初为什么不肯相信你爸爸的解释,我……”
路小曼看着又是快哭的样子,连忙乖巧的转移话题,
“妈妈,我们不说过去的事了,那个……我怎么会在这里?”他环视四周,终于从旁边立着的输液架觉出这是病房,“我并没有生病啊?”
徐曼却是一拍手,“哎,我居然忘了,医生说你醒来要去叫他的,哦,还有你们老总!”说完便擦擦眼睛,急急起身走了出去。
路小曼还在呆楞间,就听到急速的脚步声,然后老板和母亲一前一后走进来,又过了一会,那个娃娃脸的打工医生也出现了。
“你怎么样了?”杨和轩靠近了看他的脸色,“还是不太好,阿卫?”说着回头看后面慢慢挪过来的卫一平。
卫一平压下眼中的无奈,走过去,敬业的扳着路小曼的头晃了两圈,
“晕吗?”
摇头。
“张开嘴。”
“啊……”
“闭上眼睛。”揪起眼皮状似紧张的观察了几秒钟,然后“呼”的大松一口气,
“没事了,只是有点上火,最近太累了?”
“应该是。”杨和轩接过话,心疼的看了看抱腿坐着的小曼,这几天通宵达旦的工作,跟着跑前跑后的,这都睡了整整一天了,脸色还是有些苍白。
卫一平暗暗翻了个白眼,明明就是睡得少了点,又受了什么刺激晕一下罢了,这个男人就抱过来一副要他命的架势,瞧那表情,连常识都快没了,啧啧,昔日的杨大总裁啊,今日的悲哀啊。卫一平整整脸色,微笑着转向路小曼,
“呵呵,昨天遇到什么了?搞得你情绪激动?”
还不等小曼回答,杨和轩就黑了脸挡在面前,客气而疏冷的说,
“好了,这里有我就够了,阿卫你去忙吧。”他干脆的坐在床边,把椅子留给路妈妈,竟是再不看他一眼。
卫一平就这样,头一次的被病人家属赶了出去,他风度翩翩的点头告辞,内心叹息着人类的性格果然存在稳定性,走到门口又突然一笑,折回去几步,神色好像很好奇,
“小曼,我记得……你有个哥哥是吧,他怎么没来看你,要不要我帮你联系一下?”
……
卫一平自小便运气奇好,但他从来不把这看作自己的幸运。犹记得小学的某一天,背着双肩书包的卫宝宝好奇的花了五元钱,到大街上被熙攘人群围得密不透风的抽奖台上抽了一次奖,结果一出手便是5000元的奖金,只可惜在就要到家的一条小胡同里,被几个尾随的小流氓抢了个精光,顺带头上敲出几个大包;初中时候,他一时没忍住,又跑去抽,这一次好些只是辆自行车,但就在他开心的把车骑回家的路上,这辆劣质车在一个急刹后突然没有征兆的散架,他目瞪口呆的摔趴在大街上,半天没回过神来,接下来便是小半个月的一瘸一拐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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