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凉如水,星子廖落,远方传来几乎细不可闻的笛声,在半梦半醒之间,他睁开疲倦的眼眸。
这一觉他又睡了多久?是不是又一个千年了。
如果是就好了!
可映入眼帘的都是熟悉的陈设,连房中淡淡的药香味都还闻得到,看来不是了。
他苦笑,撑起身子,披上外衣,推开窗户去找那个扰人清梦的笛声。
月下,银发高大的人影站在院中,指尖按动着玉笛,悲伤笛声渐渐的飘渺起来……
小庄会吹笛吗?为什么他不知道?
微微闭眸,他耳边笛声哀伤,低徊、压抑……如雪山般冰凉,如心头扎着针般痛感。
笛声在一尾拖得悲伤的长调中结束,抚笛之人没有转过身体,只是轻声道:“早知道吹笛子可以叫醒你,我早该吹了。”
他低头不语。
又听那人道:“还有很多事,我都没有告诉你。你要杀我的理由很多,可是……师哥,你有没有想过我做了这么多让你恨得要杀我的事,却还要赖在你身边了?”
他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缓缓道:“为什么?”
那人听罢这话,发生一声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笑声,他入得耳来只觉得这笑声十分刺耳,心头某处隐隐作痛着。
“你笑什么?”他低声说道。
“师哥,你现在是恨我多些,还是恨小北多些。”那人没有回答,反而仰头看着院中的石榴树,月光穿过树叶照到了高大人影身上,银发如雪,居然会有沧桑的感觉。
“小北有苦衷!”他淡漠答道,语气肯定。
那日小北虽然说出那种话,做出那种事,可他却看清那孩子看似狠戾的眼神底下满是惶恐无助……到底发生什么事,会让小北露出那样的眼神,事到至今了,他总觉得奇怪的事好像都明朗了。
小北一直要嫁小篱,她心里那样喜欢小篱,却还是要把小篱推开。
恐怕是因为那孩子自知自己有什么凶险吧!
“小北了。”
思及至此,他总觉得自己睡去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的事情,心里不安一点扩大。
他眼眸看着师弟背影,这家伙平日虽说话难听,但总不至于沉默至此……该生气该发火的人是他,为何他却觉得师弟连背影都在散发着怒意。
他是也实在瞧不明白师弟这个人。
索性回到房中,把衣物穿好,小庄不肯答他,他自会查明发生何事。
现在他最担心的人,反而是小北,那孩子看似通透,实则拿着起放不下。情恨深种至此,是就算用千雷洗涤也无法去除,千万不要再出事才好。
不然,他真的无法想像她和小篱会变成什么样子。
他在思索时,房门被推开,小庄脸色沉冷从院中走了进来,厉声说道:“你都不会怪的吗?她把你卖给我,你都一点不在意吗?”
他停下动作,低下头凝视着地上,五指紧紧抓着领口。
过了一好会儿,才松开。
他朝小庄看去,那人仍是一副别人欠了他神色,他缓缓走近,那人眼底兴起些许莫明的神情,却仍神情冷漠着一步不退。
他手掌忽的高高扬起,那家伙却低下头。
“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!”
一只大手没有拍上妖王大人的脸,却只揉了揉妖王的脑袋,力道之大兴起叫他颤栗的疼痛。
韩庄猛地抬起头来,愕然发觉师兄低低的唉一声后,竟回到床前,开始整理衣物。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同情我吗?白楚,你弄清楚你现在是欧阳北卖给我的货物。”他心里头拗了一下,脱口而出的语调直冲蛮横。
“虽然不知道你和小北私下有什么交易,但是小庄你要明白这世上很多东西都不能拿来买卖的。”
“我不管,她把你卖给我,你就是我的。”
“是不是一直以来我都太纵容你了。你才会觉得我当真不会杀你。”
“你会杀我……”韩庄低声喃道。
有些事,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告诉这个人。
例如他父亲原本是要打算要师哥做妖族暗杀部的首领。
例如徐行中意图挑起神魔二族争端,已经和父亲暗地计划好,让师兄去刺杀天帝。
例如父亲已经决定让师哥去研习当年那套不完整的魔功心法。
例如他为何会一夜白头?
原以自己做那些事,是为了妖族第一人的位置。
结果了……发现根本就不是那样。
年幼时,惟有那人是真心以待自己,可是那人却中途离开了。
那种被抛下不甘心,让他每日发奋练功,一天比一天强。
强到最后他已经不需要任何人,高高在上,一览众生。那滋味却没有他想得好,他还是会想某人,到最后……变成恨某人,那人为什么离开?离开了,为什么还是那么碍眼?
他家师哥,还真是人如其姓氏,真白……痴了!
“知道我为什么不骗你了吗?因为终有一天,你会发现我的真面目的,做了那么多你无法原谅的事情,随便那件,都会让你气到失去理智。所以,我怕了……怕骗你对我太好了,我要是习惯你对我好,就舍不下你,也放不开你了。”
说了吧!全说了吧!
再不说出来,恐怕连他都要疯了。
他想要这个人,想要的恨不得把这个人撕开吞下肚子里才安心,这样才不会担心他被人拐跑,世上有一个莫西若就够了……
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人对别人有多一句关心的话,也没有见过这个人对谁笑得温柔过,惟有那个女人,对她好不说,还为她做饭洗衣打扫,还可以为了那个女人千年修行一朝散去,连化龙都不愿了,甘心做个凡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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